●雨之空●アメノソラ
第一卷-青
第五章 隐约雷鸣
下午就是关于能力的训练了。
「使用能力首先需要的是精神的集中，通过自己的意志借助外来的能量使自己脑子的世界映射与此世界中。」我们全体二十多人前往了体育馆，一位专门的老师负责教导我们，以前似乎没有见过她。
「所以，要使自己的精神足够集中，就必须锻炼你们的毅力，先从体力练起！」这个语气大概是一位体育老师吧。
虽然之前就料到了使用能力对体力也有很高的要求，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进行如此强度的训练。首先是绕着体育馆跑步气圈。体育馆是一座占地4000多平方米的建筑，绕其一周约为300米，总共就是2.1千米。接着是往返冲刺十个来回。就在我们大汗淋漓时才获得了不足一分钟的休息。我用手撑着要保持勉强站立。这时我看见雨生同学，她轻松地站在一旁，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得累的感觉。不仅是学习，她在体育上也完胜我呀。「唔…」叹着气的我又立刻被拉起来，接下来的课程是使用武器。
「时间紧张，今天就暂时不进行过多的体力训练。那么请新生，到那边的房间里选择武器。」老师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原来像雨生同学那样的人早在之前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些与主人形成契约的武器附有了主人的意志，与能力共同使用可以进行更大的能量输出。不过也有完全以自己为载体进行能量输出的人的存在。他们的身体往往异于常人。
房间中的武器摆放在地上的图腾中。
「还信这个？」
「虽然图案无关紧要，但是这其实是设置的电场。」老师苦笑着回答，布置这样的图案大概不会是她的意思。
武器有很多种，有适合近战的刀、剑、枪，也有弓，甚至连杖也有。它们由金属制成，拥有超高的导电性。其本身也带有磁场，只有与之适应的能力者才能签订契约使用它。它将能力者的个人意识电场放大，「弹射」释放出来。
「当然，这些武器直接使用也是极具攻击力的。」
「但是，会有这种情况吗？」
「会有的呢。」
这样说来，能被输出的能量应该是有限的，在能量耗尽后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武器本身了。
「所以，体能训练和技能训练都是必要的。」老师接着她的话说。
「那么现在开始签订契约」在老师发出这一命令后，并没有人动。
「那个，请问，」一只手在我的左边被举起，提出问题的是一位金发男性，看起来是混血儿，「要如何，签订契约呢？」
我很庆幸有人说出了我的疑惑，我们都很庆幸。
「也是呢，」老师挠了挠头，搞得像在反省刚才的话一样，「实在要解释的话，其实很傻气的啦，你们不要对校长说哟。」她好像突然表现得有些开心，错觉吗。
不过看来，这些都是那个大叔，我们的校长的想法了。他还真的是永远都那么「年轻」呢。
「仪式很简单，因为被我省去了一些。一次不能同时进行那么多人所以先抽签决定顺序。」
方才提问的那位金发混血的同学被选中第一个进行契约仪式。遵照老师的指导，他步向图腾前方，身体由一种穿戴设备被连接。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比较羞怯的那种人呢，此刻已然也是如此。他不安地打量穿在自己身上的装置。突然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他的表情，眼珠的转动，停滞了一刻。就在这一刻，他大概意识到了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这个仪式的进行方式。
就在下一秒，电流的声音生硬地撕裂了并不宽阔的空间，他的身体被电火花包围着。被电流贯穿的他抽搐着，嘴巴里似乎正跳出什么声音，但是听不清，也许本就不是语言。
「坚持住，将意志集中，与电流抗争！」老师这样喊道，以便他能够听见。不过就算是如此，他是否能够听见也是一个问题。
出乎意料地，他的身体渐渐稳住，但是看得出来很费力，就算是他之前看起来小受的脸也绷得紧紧的，一定非常地用力吧。
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似集中在那里，我们感到窒息。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图腾中央的一把弓缓慢地升起，一点一点很艰难的样子。它也缠绕着电流，准确地说是由点举起的，也是因为如此它才在空中颤抖。图腾亮了，它注满了电流。我这时才明白它的用处，它制造磁场。
随着弓的上升，男子的手已经可以触碰到它了。他的手接触到了弓，带电的双方互相吸引，他没费什么力就抓住了那一把弓，把弓，以及他自己从强大的电场里拉出来。
以他的力量当然是不够的，不过电已经被及时地停了下来。
首个仪式就结束了。
同学们都凑到金发男子前。
「是什么感觉呀？」
「也没有什么啦，有一些麻，而且身体如同被控制一样呢。」完成仪式的他如释重负，脸上又多了原来的羞怯。
「很困难吗？」
「也不会吧……」
而我只是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的一旁，没有问什么。
…………
「呐…」他似乎还在被问着问题。
就在那时，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得到，我感觉到了。我并没有从他的目光中解读出什么信息，我只是简单地回避开了。他好像也没有在意。
…………
依照抽签的顺序接下来就轮到我了。我已经目睹了近十次的仪式了，所以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不再感到手足无措。那股电流的电压应该不强，否则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我这样确认着，渐渐放下心来。
穿戴设备比想象中要重，毕竟是含有金属的。这份重量压着我，压得人不敢喘气。
电流来得很及时，在我产生出紧张的情绪之前便贯穿了我的身体，把一切的情感都消灭了。我全身的肌肉紧缩着。身体如同被冰冻住了一样，不得动弹。
我向双臂和腰部施加力量，可是仅有的力量都被用来绷紧。我尝试着使肌肉放松以便我能够用上力，但是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好像一放松，电流就会入侵每一个细胞，摧毁我的身体，所以我只能绷紧身体形成一道屏障，以此抵御着电流。
然而这是假象。事实是，无论我如何反抗，电流都不变地流经我的身体。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每一秒，都是死亡的逼近。生与死的界限，也渐渐地不明，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要反抗了。
「喂！振作起来！」老师朝我吼叫。
「就是呀…要加油啊！」
我没有注意声音的源头，但是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声线一下把我击醒。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晰，在我的左前方三米处身体前倾，像是很用力地鼓励我的是……
那个金毛？
真是善良的人呢，看起来也很和善。他是这样的。
如此地单纯，又会这样为他人加油的，是他呢。
我松开紧绷的肌肉，微微一笑。
「干嘛在我眼前晃，」
身处电流中的我不明白我发出了多大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很生气地吐出了这句话，心中又不觉有怒火。只是宣泄，悲鸣，尽力地吼出。但愿，没有人听到。
「很恶心呀……」
将肺部的气体泵出，取而代之的便是泪滴。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眼前的画面停止，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吃力地将手向前，向下探去。
武器并没有如愿升起，我的手悬在了半空。
是呀，因为世界，都停止了。
这一刻继续着，直到老师切断了电
「看起来不太成功呀。」老师放下握住电闸的手，走向了我的身边。这理应是关切的话语，但是我，感觉不到。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我没有说话，老师叹了一口气，「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但…」
没有等到我说完，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但是还可以再试一次对吧，不能这样否定呀…」
没有什么疑问地，又是那个金毛。
人们的目光转向了他。
「好了好了，」像是为了解围，「并没有否定啊，今天就回去休息吧。」老师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同学身上了。毕竟，我浪费了大家那么多的时间。
我推开房间另一头的后门 ，直接走出了体育馆，以避免遇上雨生。
————————
「我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人。
也是，这个时间菲娅丝应该还没有回来，是我习惯了吗……
但是在此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的呀。
「我回来了。」我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我躺在了床上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武器的确没有如期升起。果然是我，不行嘛……但是这样的话，校长为什么会选上我呢。但是另一个证据又在提醒我，我在第一次遇见菲娅丝时所使出的力量。
越去想就越是不安，越去想事情就越复杂。但是既然老师都说了……会没问题的吧。一直以来的我，都为下一刻会发生的事而担心，但这一次，我想让自己不再为此废神。
也许是有什么，正在改变着我，如同一年多以前的我被改变的时候，不管是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还是喜欢的人，我都要被改变。
又是谁再一次改变了我。
————————
日暮，高空中静止的云被映出傍晚的颜色，编织出不同的色彩，溶于天地万物。少女降临人间，披上晚霞的衣裳，在山野中游走，摘了一朵花，任花瓣传送着花香飘去。我迷上了花香，迷上了她的气息。
少女走近我的身边，把花香和美丽都送到了我的眼前。
————「哥哥！」
门突然间被高速锤击。
那位少女走到我的眼前。
她又到了我的身边。
「哥哥，」推开门的菲娅丝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样，移动到躺在床上的我的身上。
她略带着哭腔，趴在我的身体上，用手攥住我胸前的衣服。她又挪动双腿再向上移动了一点。
「没时间了……」
她本想用力地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却没有做到。
「什么的…时间？」此时的我已经猜到会是怎样的，然而迷糊中的我，还是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计划被提前开始了。」
意料之中；出乎意料。
「现在，时间还没有到啊？」
按照之前的计算的话两个世界会在五月三十一日重合，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是至少还可以准备。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提前开始？
「现在也还不清楚，但是我探测到了来自禁域的信号，他们也许正在尝试强行传送过来！」
「不可能做到的呀…」
「嗯，现在不清楚是怎样的，但是的确探测到了。」
「你们…天使之间，是可以互相感知到的吗？」
我这个问题使她为难了，我也就没有继续尝试问到一点什么。
窗外刮起了风，天阴沉下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双腿分开骑在我身上趴下一动不动的菲娅丝和被压住一动不动的我。
「呐，菲娅丝。」
我需要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我至今不知道去确认这种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闷热的空气压在我们两个身上。远处天空的雷鸣，又想成为救世主，把这死的沉闷又打破了。夏天突然的雨是正常的，每每雷鸣，即便雨还未落，凉意已袭来。
这声雷从很远处把菲娅丝拉了回来。她的惊恐未消，但是还是同她往常那样，即使是装出来的，也要微笑。这份微笑，是上天的礼物，让我暂时忘记了眼前的急迫。
「嗯…怎么了？」还是往常清晰可爱的声音。
声音和触感以及远处的凉感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移开了她的手臂，它们一定累了。这样菲娅丝就被我抱在了怀中。
她闭着眼睛。
「呐，今天是几号。」
「今天…五月十日呀，星期五。」
不安的感觉化作酥麻窜上身来。
四月三十日、五月一日、五月二日、五月三日……我人生中的七天消失了。在记忆中搜寻着，仍不见其踪影。
菲娅丝不解地看着惶恐的我。我，没注意到悄然而至的雨丝飘入屋中。
反胃的感觉涌起。
「菲娅丝…我昏迷了几天，第一次的时候。」
冷却的空气犹如镜子，把我的表情也映在她的脸上。
「这样吗……」她的头埋进了我的胸中。
「你昏迷了，七天。」
是吗，只有二十一天了。
雷雨大作，趁机飘入窗内的雨越来越多，在地面积了一小层水。
「反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知道的只有我，」我对着贴得很近的菲娅丝忧伤的脸说，「不要为我再做出那样的表情了。」
我将她侧倾躺在床上，起身去关闭窗户。没有再看着她的脸。
我不知道我背后，她的表情是如何的。
是的，我也不敢看了。
我关闭窗户的手停住了，雨还在继续地飘，打在手臂上，是冰凉的。
我是应该作何感想呢？
风吹起来，吹凉了身体。
就是这时，身后突然被温暖包围。菲娅丝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因为看不到她的脸，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否是在哭泣。但是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颤抖，和我湿润的后背。
人在什么时候会产生爱。
此刻，我所感受到的，只有她一人，我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捕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温度。
我想，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迷上了这个天使。
「我，会始终为哥哥做出这样的表情的！不，我所想的，本来就是哥哥所想的啊！」
「…………」
「所以……」她的眼里分明饱含泪水吧。
又让她伤心了。
「抱歉…」我握住她的手，向她吻去。
我到底还需要多少次被原谅的机会呢。
————————
晚饭前。
因为比较晚了所以就没有做饭，我从便利店里买了一些杯面回来。屋外的雨果然大，就算打着伞也不免沾湿了衣服。
「真是简陋的晚餐呢。」菲娅丝看着我手中塑料袋内的背面这样吐槽。
「没有办法嘛。」
「不过以前也经常这样呢。」
「嗯？」
「啊，是说一个人住的话会经常这样吃晚餐吧…」
为什么如此急于辩解呢。
门铃被按响了。
处于尴尬中的菲娅丝赶在我之前跑去开门，「请稍等!」，跑着的同时这样说，像小孩子一样。
门被打开了。
「啊，打扰了…」门外的女生如是说，「欸？是妹妹呀……」
我后一步赶到了玄关。
小野寺惊恐地站在门外，她的表情，在向我传达一个消息，就是她不认可我们。一天之前的那个谎言，成为了不争的事实刻印在她的心底。
怎么办啊，她会恶心我的吧。
但是她没有。她低下头，为现在所处的形势而感到不好意思，心中一定在努力忘记，兄妹恋爱这一难以相信的「事实」。
我把小野寺请进屋来。菲娅丝进到厨房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坂井同学…今天是请假了吧？」
「嗯，是这样的。」说来校长这几天都会替我们请假的。
「今天的资料，我有带来给坂井君…如果没有的话会很麻烦的吧。」小野寺从包中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文件袋是浅蓝色的。
「谢谢了。」
「坂井同学，是生病了吗？」
「嗯，有一些，最近可能会请得比较多。」
「这样啊，那要保重身体呢。」
其他礼物都不足贵，唯有这一个微笑能够将疾病治愈。当然是在真正生病的情况下了。
我也笑了，是温暖的，还是冷笑，我也无法知道。
「请用。」菲娅丝端来了两杯茶。现在的她，与之前又多了一份女性的气质，虽然还是那个小孩子。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生气，而是表现得如此客气。但是我明白了，她无论何时都会在意着我，都会为我而着想，现在也一定是如此。那我又要如何回应呢。
她对我的爱，是真的。
我和小野寺都把头扭向她，她只是笑。
我们接过了茶，暂时地停止了交谈，品尝着口中的茶。茶出奇地好喝，菲娅丝还是很厉害嘛。小野寺也不停地点头表示赞许。
雨还在下，雷还在远处响，屋里却很安静。
只有这三人，我和小野寺品着茶，菲娅丝贴着我站着幸福地笑。只是这沉默的三人，以及，
下雨的天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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